【喻叶】情深不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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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叶修的求救电话时,喻文州想过无视,却最终还是抄起钱包动身去接他。

两人分手已经三年,之后一直没有单独相处过,不难想象呆会儿会有多么尴尬。喻文州往离酒店不远的咖啡馆走去,边走边叹了一口气。


“叶领队,您的智商已经退化到出来喝杯咖啡都忘了带钱的地步了吗?”喻文州坐在叶修的对面,脸上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和善。

叶修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唉,我能说什么呢,老了啊。”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摆出苦恼的表情。

喻文州没理他的插科打诨,掏出几张纸钞扔在桌子上:“叶领队,你欠我20欧元。”

“记账。”叶修飞了一记媚眼,起身往外走去。


苏黎世的夏天很凉爽,温度不高,一眼望过去满满都是绿意,枝桠上的树叶和道路两旁的野花在徐徐吹拂的微风中悄无声息地摇曳。

喻文州和叶修沉默地走在街头,两两无话。

果然很尴尬。至少喻文州是这样觉得的。

他拿余光扫了一眼似乎对目前的气氛毫无所觉的叶修,莫名有些好笑。叶修一直如此,似乎生下来就没有激烈的情绪。喻文州已经被整个联盟认为是最处变不惊的人之一,但即使是他也做不到像叶修这样,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老神在在,从容淡定。又或者根本就是神经大条,喻文州不无恶意地想。

喻文州一开始就是被这种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后来却变成他们分手的原因之一。

“你咋了?”叶修似乎是察觉到了喻文州的走神:“你该不会真的气我找你来解救我吧。其实我也知道你是国家队队长,很忙,但我打了周泽楷和黄少天他们的电话都没人接,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如果叶修有一项绝活,那一定是用一句话就让人怨气丛生。

喻文州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的淡笑,心里头却一片冰凉。

他默默地看了叶修一眼,那小眼神简直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看得叶修顿时一个哆嗦,不知道身边这位大爷突然是怎么了。

周泽楷,黄少天。喻文州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名字。这两人一个是叶修最宠爱的后辈,一个是叶修最亲近的朋友。还和叶修在一起的时候,喻文州没少吃他们的醋。

喻文州很清楚自己在吃飞醋,但就是控制不了。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爱着叶修的时候恨不得叶修的灵与肉,身与魂全部属于他。哪怕是两人已经分手了的现在,他仍然会因为叶修居然在面对困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自己而气闷不已。

不过,喻文州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他绝不会将这些可悲可怜的小心思暴露出来。当年没有,现在更不会。

所以他只是呵呵一笑:“你知道就好,记得还钱。”

叶修翻了个白眼:“你钻钱眼里去了啊。”


要说起两人分手的原因,给喻文州三天三夜他也解释不清楚。

有些事就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太过具体的因果,只是一件件小事的积累。

他俩搞到一起是件很自然的事情,联盟男人虽多,同志却就那么几个,圈子小,找个看对眼的不容易。一开始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后来却渐渐发展成认真的恋爱。

与温润如玉的表面形象不同,喻文州骨子里是一个霸道、控制欲强、侵略性强的人,这样的人的爱情,往往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足以将对方整个人都吞没。

好在叶修的个性是云也淡风也轻,和喻文州恰好互补。两人一开始也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因为聚少离多的原因,每次相聚都是小别胜新婚,喻文州那个时候曾无数次地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另一个人。

可惜好景不长,热恋期一过,问题就渐渐暴露出来。


喻文州刚认识叶修时,就觉得这个人身上有妖气。多智近妖,这个词几乎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同为联盟四大心脏之一,喻文州自然也不是蠢人。只是他的智慧,更倾向于谨慎、细心、思虑周全。而叶修,则更多的是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出其不意,看似莫名其妙却总能达成目标。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喻文州曾经用近乎于膜拜的心情去热爱叶修身上所有的与众不同,到最后却都化为难以解开的心结。

他不喜欢叶修对待他人时的亲昵,并且从来不曾察觉到这有可能会让自己的恋人不满;他不喜欢叶修遇事永远淡然从容,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荣耀再没有别的能燃起他的激情;他不喜欢叶修即使在争吵或者冷战时都一副坦然无畏的样子,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人们都说情深不寿,太激烈的感情总是燃烧得太快。喻文州曾经那样深刻地爱过叶修,爱到近乎本能地想要掌控叶修的一切,爱到无法忍受一丝一毫来自叶修的轻慢和敷衍。但他却无法确定,叶修是不是以同样的感情爱着他。

喻文州不喜欢不受控制的东西,叶修是他生命中最无法掌控的变量。

当这种“不喜欢”终于磨光了所有曾经的深情不悔时,喻文州给叶修说了一个他小时候的故事。

他说,他七岁的时候,生日礼物是一只兔子。一开始他很喜欢那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小生物,但后来,他渐渐地发现,小兔子并不太聪明,不如小狗小猫通人性,无法跟主人产生真正的交流,也不受控制,不能接受训练。

最后,他将那只兔子送给了表妹。表妹很喜欢它,兔子也在表妹那儿过得很好。

喻文州那时拉着叶修的手说,不是兔子不可爱,只是不适合我。

叶修沉默半晌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第二天,他们分道扬镳。

只是那时还太过年轻的喻文州并不知道,爱一个人不是养宠物,想扔就可以扔。适合也好,不适合也罢,爱情从来不是那么讲道理的东西。


不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芬芳,将喻文州从回忆里拉回来。他往香气传来的方向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大片他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喻文州脸上情不自禁地渗出一丝怀念,他转过头,冲着叶修眨了眨眼。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想忘都忘不了。”


喻文州第一次见叶修时,闹了个大乌龙。

这件事真说起来得怪魏琛。他在领着喻文州去觐见叶修——当时还叫叶秋——的路上,居然恶作剧地告诉喻文州,叶秋大神是个女孩子。

那时还未修炼成终极心脏的喻文州并没有多加怀疑地信了,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家庭教育告诉他要做一个绅士,一个绅士是不会在与女士第一次见面时不带上一份小礼物的,更别提这位女士还是他仰慕已久的前辈。

所以喻文州干了一件特别傻的事情,他跑到体育馆外边,在绿化带上偷偷摸摸地扯了几朵野花,找了根绳子一系,勉强弄出了一束花。

叶修打开休息室门的时候,喻文州表面一派从容,心里却很紧张,他看都没看,就条件反射地将手中的花塞到了叶修怀里。

叶修拿着花傻在了原地,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一旁的魏琛笑得岔了气,看清了叶修虽然清秀却绝对不属于女人的脸蛋的喻文州差点咬碎一口牙,脸上却仍是挤出了个微笑,自己替自己打圆场。

“叶秋前辈,初次见面,仰慕已久。这花……是一点见面礼。”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反应过来的叶修看了看手中的花,又看了看脸上的微笑快要挂不住的喻文州,玩味地挑了挑眉。

“喻文州小朋友,没人告诉过你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吗?”

这是年轻的喻文州和年轻的叶修的初次相遇。


“你后来拿这事嘲笑了我好久。”喻文州深深吸了一口气,芳香满溢。

“这可不能怪我,换谁都不可能不笑。”

“哦,是吗?”喻文州的声音淡淡的:“除了我,还有人送过你花吗?”

他问得是那样的不经意,仿佛是无关紧要的闲谈。

叶修看了他一眼,扯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哪能啊,我的第一次,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给了你啊。”

“……”喻文州无语了一会儿:“看来时间没有让你老,倒是让你脸皮更厚了。”

“哪里哪里,天赋异禀。”叶修状似谦虚。

喻文州没再和叶修继续打嘴炮,只是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声。

“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送人花。可惜那束花,到底是送错了人。”


身后半天没有声响,喻文州疑惑地回头,却撞上了叶修的眼。

喻文州曾经希望在叶修身上能多看到一点有血有肉的情绪,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那种情绪叫做悲伤。

那悲伤并不多么浓烈,清清淡淡,却又真真实实。

像是被彗星砸到了脑袋,喻文州犹如醍醐灌顶,突然福至心灵。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叶修的手。

“你还爱着我是吗?叶修。”

喻文州的语速那样的焦急,脸上急切的表情几乎让他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叶修却仍是淡淡的,他抽回手,点了点头。

“不要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好不好,我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一点。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哥玩个游戏都能玩上十几年,你一个大活人哪能说忘就忘啊。”

说着,叶修揉了揉被喻文州抓得有些痛的右手,又在空中甩了甩。他的态度就像是一个老朋友一样自然。


喻文州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楚地认识到,他和叶修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即使在爱得最深刻最浓烈的时候,喻文州依然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心中澎湃的情感,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心与灵魂一起暴露在阳光之下。他并不是惧怕什么,只是生性使然。他谨慎而习惯于掌控一切,并不乐意被任何人探知内心世界,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枕边人。

但叶修不同,他永远如此坦然。喻文州曾经痛恨过这种坦然,此刻却再也恨不起来。叶修就这样将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最致命的弱点,坦坦荡荡地毫不掩饰地,摊开在喻文州的面前,似乎那些并不漂亮的回忆、一只兔子引起的分手都不曾发生过。

叶修就像从前一样,从不伪装,毫不设防。

他甚至还朝喻文州露出了一个微笑,让暖意伴着苏黎世的夏风悄悄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五年前的喻文州,在无数个抵死缠绵的夜和点点滴滴的相处里,对叶修日久生情。

五年后的喻文州,在在苏黎世人烟稀少的街头大片大片的野花芬芳中,对叶修一见钟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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